对话 | 李景湖 X Billy Tan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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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illy Tang = B

李景湖 = L

B: 能请你谈谈“今日放映”这件作品吗?

L: 有些熟识的环境和事物,当你身在其中的时候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感触,但当你离开这个环境,或这个情境已经成为历史而不复存在的时候,关于这个情境的记录,会以碎片的形式不断在你的记忆重现,而在不断重现的过程中,一些这个情境里最显著的特质会不断被提炼、强化而成为你记忆中对这个情境记忆里挥之不去的符号.我觉得”味道”也包含着类似的这种情境的记忆。

B:你收集了大量的港产片DVD,可不可以阐释一下你跟香港电影的关系,以及它们是怎样、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进入东莞的?

L: 从80年代中期开始,大量的外资工厂进入广东沿海地区设厂,同时带来了新的工作、生活方式和娱乐文化,80年代和整个90年代,中国的娱乐文化产业还没有发展起来,中国的底层娱乐文化-电视、电影、歌曲、小说等,几乎全部来自港台地区,广东地区尤其以香港为主,大量工厂的建立吸引了大量来自全国的工人。

这些工人工作之余需要一些娱乐活动,一些简易、低廉的娱乐场所应运而生-录像厅、骝冰场、的士高,而录像厅一元观看一场的低消费又成为工人们的首选,所以当时工厂周边的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录像厅林立。

今天回头看,录像厅等娱乐场所、文化在当时是必不可少的,它为打造适合资本主义生产需要的工人建立了良好的精神基础,这些从农村出来的工人,一开始要接受从资本主义制度过来的工作模式一定非常不适应,但这些从资本主义香港过来的电影和娱乐方式,充满着金钱、欲望、快速、刺激、冒险等元素,在一定程度上重新为这些工人建立了新的价值观。

B:可以聊聊你选择些影片的过程吗?

L:选这些电影的标准是必须是那个年代出品的香港电影,一个有趣的现象是,我尝试到正宗音像店去收集这些年代的电影DVD,但发觉基本已经找不到了,后来我到工厂区边的小地摊市场一个卖DVD的小档,却发现基本有齐全的那个年代的香港所有类型的电影,这些制作简单、快速,内容粗俗的香港电影正是那个年代东莞录像厅里流行播放的电影,在已经没有录像厅好多年的今天,依然在工厂周边有生存的市场空间,说明它依然是很多工人的喜爱,所以不是我选择,而是它就在那里。

B:这件作品还与声音相关。观众进入展厅后会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——这对你来说是否是一种不一样的接近感?

L:在十多年的时间里,夜晚,在工厂区的路上经过时,从各个录像厅里传出来的电影声音此起彼伏,这边甜言蜜语,那边鬼哭狼嚎,转角又刀光剑影,这就是我对录像厅非常深刻的印象。

B:每部片子的情绪、节奏都不一样,观众走进展厅看到随机的画面——这个作品有很强的时间概念,并且记忆在里面也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,是这样吗?

L: 是的,所有元素都在,反而不重要了,我不是想简单的还原这样的一个场景,而是想再现的是那个接近真实的”记忆”。

B:作为一名艺术家,你觉得你跟绘画的关系是什么?

L:我是把是“月光”当装置可做的,因为找不到比油画颜料和画布更熟识和合适的,用来表达这个作品的材料,所以就使用了这些具有绘画意义的绘画材料,但我思考的不是绘画问题,而且我是使用喷枪制作而不是画笔绘画。所以不能算严格意义的绘画作品。

B:这件作品里包含两种相互对比的因素:一方面画布的形状和尺寸是不一样的,另一方面每张画的表面都是月球表面的机理。我想问一下你的灵感来源是哪里?以及为什么画布的尺寸和形状是不一样的呢?这个想法是怎么产生的?

L:在我7、8岁的时候,一天半夜醒来,四周寂静,只有一片从老房子的天井照下来的月光打在床头上,我突然想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,为什么我是我?为什么在这躯体里?最后想出来的答案是上天派我来感受这个世界的,突然觉得月光和我都很神圣,这是我跟月光最早,最深刻的接触。

在少年时总觉得月光是有灵性的,它时常透过树叶的空隙在地上跳动,又能把远处的风吹草动清晰的呈现在你眼前,让我在有月光的夜里不觉孤单。但随着城镇化后,月光变了另一个样子,在楼宇建筑间直直的动也不动,月光从窗外投射进来,它的边沿已经不再跳动,仿佛没有了生命,但有时在孤独的夜晚醒来,陪伴在身旁的也只有这一窗的月光,它象一个不说话的老朋友,安静的躺在那里,默默的感觉着你的感受,我想大多数离开故乡的工人都有这种感受,那一窗月光可能就是他那时唯一可以诉说的朋友。月光包含了乡愁、思念、孤独、梦想以及一些不可言说的情愫。

长大后知道月球表面有很多陨石坑和环形山,我感觉那就是月球的生命体皮肤,每一片月光就是这个生命体的一个部分,躺卧在我身边的月光不是平面的,而是有呼吸的,带有自身特征的生命体,我觉得只有用油画材料才能够表现月光的纯洁和高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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