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永祥的平常历程:直面无常的性命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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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|黄建宏

唐永祥的最新个展People/Tree/Feet在油罐艺术中心举行,延续艺术家自2012年起确立的绘画方法,他的绘画是将生活中随机拍下的照片作为绘画图底后,经过长年覆盖而使得图像成为容纳时间与生活痕迹的平面,最终指向“平常”。“平常”总是暗示着“无常”,从第六代导演如贾樟柯、娄烨和王小帅所再现的中国,因为置身于快速变换的风景中,个人、环境与历史充分交互渗透,“无常”于是变成90年代后的“性命”特质。经过疫情后,个人似乎必要面对全球供应链重整下的行星级“无常”。相形之下,“平常”似乎不同以往地具有其特殊意义:一种修炼性命的实践。

唐永祥的性命观,是一种脱离世界景观的修炼,作为一种安静的先驱者,或说沉潜的入世者,绘画正是他创造历程与经验形貌的世界。当今天的人们尝试以跨物种和行星尺度来理解世界时,就必要面对跨维度的“无常”,必须再一次从创造图像者退居到观察者,才有可能感知到或判断出自身所亲近的“平常”;这是一种去意念的步骤,人必须减缓他的手与连结手、眼睛和声音的种种机具“速度”,才能够让自己不跳出跨物种、行星关系之外。同时间,当人透过越来越多的成像机器进行观看时,无论是过多的图像、还是“观”的内在化,都将我们的视觉文化推向机器界的时代,“观认知”的时代,我们与世界之间的关系不再是“光”所反射的各种线性关系,而是通过“图像”大量收集后的折返,形成直观。

所以,“平常”是人面对“无常”时,在现实中启动的折返,我们必须折返才不至被无常吞噬,或是被面对无常时所抓取的妄念迷惑自己,这个在现实中发动并回到全新现实的“折返”,就如同《金刚经》世尊所言的时刻“若见诸相非相。即见如来”。那么绘画在这样一个时代,又可能找到什么样的角色与我们生命有所连系?当唐永祥凝视一颗苹果,或是社区中的路树成为艺术家练功或散步的陪伴,都是在“折返”中以平等状态和事物共生;“平常”如此变成为一种修炼与操作的动词。

他的绘画就是“折返平常”的操作(修炼)过程,既要画出离开表象景观的“折返”,也要画出“平常”,进入真实的非线性空间,一种对于“无意向”的回返。所以图像是承载这内心过程的对话过程,过程中的取框、色调、色面配置、平涂与叠层等操作,都仿佛尝试触及图像、让互动操作过的图像“折返”与自身感受进行校准与内化。所以,他的绘画是一种通过视觉与图像进行对话的过程,这种绘画不是再现某物或某现象的图像,而是让对话和互动得以发生的“经验”。

今天之所以必须折返“平常”、回返“无意向”,就是因为我们失去了“日常”!当代艺术对于日常将近半个世纪的开发,“日常”可以说完全异化了,今天的“日常”已经被规格化和商品化,就跟现在因为大数据的运算而不断失去我们的“当下”一样。唐永祥的绘画首先就展现出一个探寻过程,既要让机器(手机、相机)自由,也要让自己(艺术家)自由,但不是在发表会上的雄辩,也不是浪漫的自动技法,而是在缓慢比对和考虑下交互嵌入。如何在不被主观掌握的器材和被专业化的手法之间捕捉到“赛博格”的创造性:自由机器与自由意志之间的交会。这交会启动了“经验历程”,我们才有机会看见艺术家如何在色块与边线上重新思考讯息与现象,以经验同机器连结,才得以生成出“并非非人”的赛博格“平常”不只是一种生活存在的况味,而是人作为物种与赛博格在世界与机器之间得以具能动性、思考性的“适得其所”。让我们在自我经验与直观中成为具生命力的赛博格,即无常中的性命观(平常),而不是廉价地成为生化AI的燃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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